首爾知名百貨公司廣場今天塞滿了人,甚至還有一條大排長龍的隊伍,隊伍裡人人拿著一張精緻的小海報,原以為是知名品牌舉辦的周年慶活動,孰不知竟是名井南《演員出道十周年》粉絲見面簽名會。

 

  忠實的南粉一大清早就拿著凳到百貨門口排隊,簽名會通常都只有100個名額,可是南的經紀公司卻霸氣給到200個,所以才會造成這擠得水洩不通的狀況,很多沒抽到號碼牌的人只能站在其他樓層,一同親眼目睹名井南迷人的風采。

 

  南今天穿著一襲白色洋裝,頂著一頭微卷金色長髮,白皙的皮膚加上誘人雙唇,她鼻側唇緣上帝輕點的筆跡,原以為是個不完美的傑作反而更顯為獨特,就像美神維納斯再世一樣,奪走所有人的目光。

 

  見面會上單眼相機閃個不停,粉絲們也陸續上台與女神面對面,幸運的他們不止能拿到簽名甚至能跟南聊上幾句,更少不了擊掌、握手或比個花式愛心,粉絲們用盡奇招撩自己心愛的偶像。

 

  南的簽名會原本沒想要那麼鋪張,但因之前自己與平井桃鬧翻的新聞報得沸沸揚揚,更讓南粉每日通宵上網征戰元氣大傷,所以才會刻意舉辦大型見面會安撫粉絲的心。

 

  大家就是要看到她好好出現在眼前,才會放心。

 

  其實整件事情,早就隨著對方公司出面道歉及平井桃暫別演藝圈而得到平息,所以這十周年見面會也來得正是時候。

 

  就像慶祝她從危機中轉生,也讓她從粉絲的愛戴裡得到力量,可以放心繼續在演藝圈發展,畢竟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粉絲們還是依舊不離不棄。

 

  「別擔心,我們都在妳身邊,一起加油喔!」

 

  這是她今天聽到最多的一句,因為這句話讓她充滿力量並心存感激,再次感到自己真的是非常幸運。

 

  她這生中遇到很多貴人,雖然有個會變身的身體卻幸福的活著,前陣子媽媽走了但也解開了心結,身旁還有紗夏和定延她們也同樣幸福快樂,而她現在更有彩瑛溫柔地陪在身旁。

 

  擁有一個愛她也是她所愛的人,讓變身這事好像不再那麼可怕,十年前的夢靨也漸漸淡忘,就好像可以任性地享受幸福就好,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彩瑛會幫她擋著。

 

  南不知道這樣的幸福可以走多久,但她貪心的希望剛好就是一輩子。

 

  她開心地勾起嘴角給出一個最漂亮的弧度,讓大家相機跟手機裡都裝滿美美的照片,用她最漂亮跟最自信的樣子謝謝到場支持的人,更是萬分感謝她身邊的經紀人紗夏。

 

  所以十周年見面會結束之後,南就放了紗夏一天大假,也順便給自己放了一天,好讓兩人都可以享受各自的幸福時光。

 

-

 

  忙碌完的南舒服地趟在某人的大腿上,側著身看著她所出演的出道電影,那是她百看不厭的電影更是開啟她演藝生涯的開端。

 

  彩瑛則是輕輕撫著南新染的金髮,仔細地盯著她的側臉,用眼睛努力地描繪著她的輪廓一遍又一遍,最後實在忍不住才將手指撫上她的臉,用指腹去感受眼睛無法帶來的體驗。

 

  「彩瑛~」

 

  「嗯?」

 

  南因為感受到彩瑛手腹的溫度,輕喚了她的名字,彩瑛也同樣輕聲回覆,並用著雙眼直直地看著南轉過身的白皙的臉龐。

 

  「我覺得我真的很幸福,十周年的見面會讓我感受到那麼多人的關愛,真的是非常幸運的一件事。」

 

  南分享著她見面會的狀況,興奮地說著每個粉絲見到她的表情跟動作,彩瑛只是勾起嘴角,看著南躺在她的大腿上在空中比手畫腳,不時夾著兩人開心地笑聲。

 

  等話都講完以後,南伸長自己的手臂摸著彩瑛的臉,兩個人只是微笑地對視著沒講任何一句話,只用眼神就交換了彼此心裡最深層的想法,那就是永遠都說不盡的「我愛妳」。

 

  此刻是她們最幸福的時刻,兩人各自解決了令人煩心的事,才能這樣悠閒地陪伴在彼此身旁,更感受得到彼此最想要的關愛。

 

  這時候的南打破此刻的寧靜,出聲問了彩瑛,這是她心中已經放了許久的問題。

 

  「其實......我一直想問妳一件事情。」

 

  「嗯,什麼事情?」

 

  南這時乖乖坐直上身,用誠懇的眼神望著彩瑛,有點難以啟齒但又忍不住想問。

 

  「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,妳......臉盲是怎麼造成的,但我很擔心這是妳心中難以碰觸的一塊,所以一直都不敢問......」

 

  南愈說愈沒底氣的抿起嘴唇,明知這件事可能是對方心裡永遠的痛,但還是貪心地想要知道,因為只要是彩瑛所有的一切,她都想要知道,感覺這樣好像可以更貼近一點,恨不得直接住進對方的心裡。

 

  彩瑛挑著眉毛有點疑惑,對於這個問題南為什麼等到現在才問。

 

  「為什麼現在想問了?」

 

  「因為我想多認識妳一點,總覺得對於妳的過去......我知道的好少,對於妳的過去我有點貪心,想知道更多有關妳的事。」

 

  彩瑛聽完揚起眉毛沒有任何不悅,關於這件事情原本是個沒人可以知道的秘密,但隨著她與爺爺坦白以後,這個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,她也願意與南訴說她當時到底遭遇到什麼樣的事故。

 

  她霸氣的把南抓回自己的大腿上,讓她舒適的躺好,就像個要講故事給小女孩聽的大人,她摸著南的頭眼睛帶著笑意地說。

 

  「妳以後只要想知道的事,只要問我,我全部都會告訴妳。這十年以來因為臉盲的痛苦,在遇到妳以後早就飄散不見,所以妳絕對有資格聽這段故事,我也非常願意告訴妳。」

 

  南聽到彩瑛的話後勾起嘴角有點得意,像是得到一張獨家放送紀錄片的門票,紀錄片的主角就是她最愛的彩瑛,讓她滿懷著期待準備參與她的過去。

 

  她聽著彩瑛用著有磁性的聲音,輕輕訴說她二十歲那年在歐洲發生的故事。

 

-

 

  彩瑛雖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在豪門世家,但她的雙親在結婚沒多久後,親生父親就拋下她跟母親離開孫家到歐洲從事藝術工作,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。

 

  就因為父親是個藝術家,所以他一直認為待在歐洲,才有辦法讓他因為自己的才華嶄露頭角,而不是靠任何人的幫忙或資助。

 

  父親與母親結婚以後,父親完全不想靠會長爺爺的幫忙,因為身為商人的爺爺讓他的畫作,成為最俗氣的高價商品,也讓原本相愛而結婚的兩個人,後來因為這個因素也漸漸走向不同的道路。

 

  她在這二十歲的成長過程中,親生父親除了完全沒有參與外,還不只一次跟彩瑛的媽媽表示,想要帶著彩瑛到歐洲學習藝術好繼承他的衣缽。

 

  他自私地認為他的孩子肯定跟他有一樣的天分,不應該在世界集團底下成為一名唯利是圖的商人。

 

  但身為世界集團繼承人的母親當然一口回絕,兩人終究在爺爺的安排下簽字離婚,爺爺要對方徹底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。

 

  畢竟彩瑛是世界集團第三代唯一有血緣的繼承人,爺爺也要她的父親千萬別忘了她是姓孫不是姓安,爺爺絕對可以讓自己跟他這個絕情的人毫無關係,所以警告對方不要得寸進尺。

 

  所以她與父親的關係就愈來愈淡薄,直到彩瑛滿二十歲的那年,才又收到了父親從歐洲傳來的訊息,是一張病危通知。

 

  父親臨死前唯一心願就是再看他的孩子一眼,所以彩瑛的母親沒有拒絕,於情於理,就安排彩瑛到歐洲去見自己的父親。

 

  而母親則是因為業務繁忙,表示會晚一兩天再過去,也剛好讓他們父女有獨處的時間,畢竟對方的生命已到盡頭,這孩子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肉,所以就連這點願望都要剝奪,也太不厚道了點。

 

  二十歲的彩瑛是個健康的大人,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擁有著比別人更好的天賦,有著善良的心也有一個健康的身體,在眾人眼裡是個極為完美的人。

 

  她獨自一人來到歐洲這個陌生的地方,只是一下飛機身邊就馬上有兩個隨從,她不需太過擔心在這邊的生活,所有的一切都由母親安排得好好的。

 

  當時的她留著一頭短髮比現在還短,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,在外人眼裡就像個帥氣的大男孩,這是她那時候覺得最舒服的樣子。

 

  在媽媽的安排之下,她住進離醫院最近的飯店,只要走幾步路就可以到達醫院,就是為了方便她過去陪伴病危的父親,更方便她每日可以好好休息。

 

  離開飯店的彩瑛後面跟兩名隨從,三人走在歐洲特有的石磚地板上,彩瑛看著沿路的歐洲風景覺得愜意,她拿起手機跟母親報了平安,也告知母親她正在前往父親所在的醫院。

 

  母親聽到彩瑛的來電感到安心,但還是交代了自己準備過去的時間,也表示如果可以提早結束行程會馬上趕過去,彩瑛聽完母親的話禮貌地應答並掛上電話。

 

  她依舊走在古老的石磚路上,卻留意到一個邊跑邊哭泣的身影,她仔細一看,是個穿著睡衣白髮蒼蒼的老婦人,正打著赤腳跑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,卻沒任何人要攔下她或是關心她。

 

  她眼光無法離開那個老人家甚至快步地朝對方走去,因為那個老婦看起來並不像歐洲人,而是跟自己一樣是個亞洲人,她想對方或許是在這遇上了什麼麻煩,才會這樣驚慌地獨自一人跑到大街上。

 

  就在她離老人不到三公尺距離,就看到對方毫不減速的打算橫越馬路,但這時有台因為綠燈而沒有減速的汽車,正朝老婦的方向疾駛而來。

 

  彩瑛這時馬上邁開腳步往老人的方向衝去,隨從還反應不過來就聽到汽車碰撞的聲音,他們看到自己要保護的對象被車子狠狠撞上,她瘦小的身子撞碎車的擋風玻璃,還被拋飛到天空再重重地摔在石頭地板上。

 

  剛剛的老婦人則被彩瑛即時推開摔倒在地,老婦幸運地逃過一劫趴在馬路旁,她額角碰地流著鮮血,眼睛不自覺地顫動眨呀眨像是快昏倒的樣子。

 

  比起老婦人的傷勢,彩瑛的狀況讓人無法直視,她騰空摔下時直接撞破腦袋,後腦杓迅速流出一大灘血,全身多處骨折讓她不正常的彎曲躺在地上,她鮮紅色的血液染紅白色襯衫跟古老石磚。

 

  旁人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,甚至有人直接跑進最近的醫院,要醫生跟護士趕緊過來處理嚴重車禍的傷患。

 

  彩瑛被人用擔架送進醫院,她的狀況非常危機必須馬上推進手術室。

 

  就在長達12小時的腦部緊急手術後終於保住性命,而她的母親也在最快的時間搭著私人飛機趕到歐洲,一進病房就看著彩瑛全身纏滿紗布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。

 

  母親無力的看著觀測生命的儀器,螢幕上冰冷跳動的數值,讓她確認自己的女兒還活著。

 

  彩瑛躺在醫院足足兩個禮拜,陷入嚴重昏迷,母親則是日夜守候,所以彩瑛終究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,就連父親的告別式都沒能參加。

 

  就在某天母親又踏進病房時,彩瑛終於緩緩睜開眼睛,母親焦急地喊著彩瑛的名字,但病房裡突然出現的一個問句,讓在場的人都有點不知所以然。

 

  他們看著彩瑛疑惑著臉,眼睛看著日夜照顧自己的親生母親,出聲問著。

 

  「不好意思,請問您是誰?」

 

  彩瑛記得當時只見到對方張大嘴,不可置信的用手擋住嘴巴,眼淚不聽使喚的滴下,對方趕緊起身喚來醫生,要他們趕緊替自己女兒做更詳細的檢查。

 

  檢查的結果,就是彩瑛並沒有失憶,而是臉盲。

 

  彩瑛後來才知道,那個她一睜眼沒能馬上認出的女人,就是自己最愛的母親,她不是因為忘記,而是看不清也記不起來母親的臉,導致她無法馬上判斷對方是誰,更無法喊出對方的名字或稱謂。

 

  她永遠記得當時的她,站在醫院走廊上看著過往的人們,但每個人像擁有著相同的面孔,毫無差異性讓她無從分辨。

 

  她無助地站在廊上,繼續看著來往的人們,每個人的臉這一刻跟下一刻都不一樣,不斷的轉換著在她每次眨眼的瞬間。

 

  原來是自己已經失去一個很重要的能力。

 

  彩瑛呆站了很久,發現有水滴在地板的聲音,答答答地響著不停,她用手摸上臉頰感覺到濕潤,忍不住皺起鼻子發出低鳴又無助的哭聲。

 

  因為啜泣而不自覺抖動的肩膀,直到母親站到她的身旁才幫她穩穩地扶住。

 

  母親要她別哭、要她堅強,因為這個世界不容許彩瑛被這件事情打敗,也就從那刻開始她隱瞞臉盲的生活,就這樣辛苦地過了十年,直到現在才跟所有人說出這一切。

 

-

 

  故事說到這,彩瑛發現南不知何時改側躺在她的腿上,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
  

  她輕喚著南的名字,想說對方是不是因為這個故事太過冗長,而不小心睡著。

 

  南感受到肩膀上溫柔的輕拍,用著沒有起伏地聲音先應了聲,再緩緩出聲問了彩瑛發生事故的日期、時間跟地點,更希望彩瑛告訴她當時開刀的醫院。

 

  彩瑛毫不猶疑地回答,這是她最沉痛的回憶,所以她無法忘記那天在車禍前所有的場景,跟在醫院裡所有的一切。

 

  南聽完後起身,眼睛有點紅,繼續看著彩瑛問著下個問題。

 

  「那個老婦人呢?」

 

  「就突然消失沒留下任何訊息,聽說她清醒後就偷偷逃離醫院,媽媽也曾派人在附近找過但徒勞無功,就算有對方照片也一樣,完全沒有任何人認識她。」

 

  「照片?」

 

  「當初警察有到醫院拍下老婦照片,但對方當時還在昏迷所以沒有做到筆錄,等後來警察再出現時對方就已經離開醫院,也因為我們沒有打算要追究所以就沒有繼續查下去。」

 

  彩瑛這時起身離開客廳沙發走到書房,拉開其中一層抽屜抽出一個黑色資料夾,把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拿出來走回沙發遞給了南。

 

  「我沒想她做任何補償,只希望她人沒事就好,畢竟對方年紀一大把,不像我當初還年輕所以非常耐摔。」

 

  彩瑛微笑著調侃自己嚴重的車禍,就像小孩子跌倒一樣那麼的無所謂。

 

  南只是看著手上照片遲遲沒有回話,看了許久才把照片還給彩瑛,抬頭看向彩瑛眼角含著淚。

 

  「已經十年了......不知道對方還活著嗎?上了年紀還在路上跑,實在很危險。」

 

  彩瑛看著手上的照片無奈地搖頭,回想起當時的畫面還心有餘悸,但她還是依舊非常關心對方的安危。

 

  「她根本不配活著......當初應該被車撞死才是,怎麼可以讓妳獨自痛苦十年甚至是一輩子。」

 

  南無情的回話讓彩瑛從照片上抬頭,她無法想像這話是從女友口中說出,因為她所知道的南比她更富同理心更加正義。

 

  讓她想起她們在福利院做義工時,南當時也是不顧自己危險,衝去救那名想被車撞死的女人。

 

  她覺得她的南,怎樣也不會說出剛剛那樣無情的話。

 

  「南?妳還好嗎?」

 

  「......我有點累......想先回去。」

 

  一說完,南馬上從沙發起身,彩瑛也拿起隨意披掛在沙發上的外套,打算開車送女友一程。

 

  「已經晚了,我送妳回去。」

 

  「我自己回去就好,我有開車來。」

 

  彩瑛這時才記起女友今天有開車來,更想起她們剛談戀愛時那十八相送的畫面,突然勾起嘴角,她覺得女友比自己還要理智許多沒被愛情沖昏頭,不然又準備再次上演兩人送來送去的戲碼。

 

  但此刻的南看著彩瑛好看的笑容,卻無法回應相同的微笑,她只說了要對方趕緊休息就匆忙準備離開。

 

  彩瑛這時出聲叫住了南。

 

  「妳真的還好嗎?我覺得妳......」

 

  南背對著彩瑛點點頭,在準備要跨下一步時又聽到彩瑛的聲音。

 

  「回到家告訴我一聲,不然我會擔心。」

 

  一句擔心,讓南忍不住帶著哭腔匆匆回應一聲,就馬上伸手打開大門離去。

 

  留下彩瑛獨自呆站在玄關門口,她不懂南為何走得如此匆忙,心想是不是自己的故事太過沉重,所以才會讓共情能力極強的南同樣感到無力和疲憊。

 

  彩瑛噴了鼻息責怪自己,覺得剛剛應該要好好修飾一下內容,不該描述的那麼詳細全盤托出,讓南也陷入她當時不愉快的回憶裡。

 

  所以她決定先去洗個澡,用這段時間讓南自己平復一下心情,等等再打電話關心一下南的狀況。

 

  老實說,剛剛所發生的一切,讓彩瑛的心裡有點忐忑,她覺得南真的有點怪怪的但又不想一直逼問,但那種強烈的不安感揮之不去。

 

  脫掉上衣的彩瑛看著鏡中的自己,依舊認不出自己的臉,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放下嘴角,轉身走進淋浴間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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