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彩瑛周六要來家裡念書的事情,南其實並沒有她表面那樣鎮定,雖然得到父母的首肯是必然的,畢竟一起唸書是好事,但如果家人知道對方學業的狀況,那大概就會明示暗示禁止她們來往。

 

  "小心笨蛋會傳染。"

 

  父母從來沒有真正說出口卻常常寫在臉上,一直都是第一名的自己,在家人的眼裡大概只有她是天才,其他人都是笨蛋,這樣說起來不就是跟誰都不能來往,讀好自己的書才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事。

 

  彩瑛卻輕易地就打破她的原則,南從不想讓父母用質問的口氣詢問朋友的課業,所以她上高中後就幾乎沒邀同學一起念書,反正自己獨自念也沒差,成績還是一樣好,但她這次不一樣,特別想救一隻可憐的小老虎。

 

  只是南在跟父母說完這事後就突然有點後悔,應該不要一口就答應彩瑛要來家裡,她無法準確預估父母的反應,很有可能一開始沒說什麼,但後來在餐桌上大概又是一連串的唸經式碎念。

 

  慶幸的是周六父母竟然說一早有事臨時要外出,所以就請女兒好好招待同學,而他們大概會在晚餐前回來,但還是熱情地告訴女兒可以留同學下來一起吃飯,他們會外帶東西回來。

 

  名井南二話不說馬上搖頭,直接幫彩瑛回絕,並說對方必須準時回家吃晚餐才行,斷然拒絕了自己父母的好意,但父母也沒有想太多點頭表示了解就出門去了。

 

  南覺得這是自己上高中以來最幸運的一天,現在這樣的話有心要念書的彩瑛就可以逃過家人的問候,不然可能連書都還沒開始念,彩瑛就被家人無意間散發的氣息所傷害。

 

  第一次來到南家的彩瑛有點興奮,她來玩的心情看來依舊是大過念書,名井家其實不大但是個小康家庭,她曾以為南所散發的公主氣息應該是要住在皇宮之類的,看來是自己想像力太過豐富。

 

  南帶著彩瑛稍微參觀家裡,她自己也很開心有同學的到來,南在高一時還是有邀過同班的平井桃,看她要不要一起念書,畢竟平井桃大概是班上唯一稱得上朋友的,但對方只用一句「我是PABO」就徹底回絕了她,也讓南從此對桃死了這條心,這樣看來彩瑛還算有點上進,願意主動找她加強課業。

 

  南介紹一圈後最終帶著彩瑛走進自己的房間,南跟彩瑛的房間差不多大,但南房間的牆壁是乾乾淨淨的淡粉色,玩偶們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邊,但有一隻被特別關愛的小熊Tim卻能蓋著棉被,然後書桌上還留有等待彩瑛來時沒看完的講義,整個房間寬敞明亮是個非常適合讀書的環境。

 

  而彩瑛自己的房間是牆壁貼滿了自己畫的畫,還有幾張她喜歡的照片跟海報,床上是她亂丟的衣服,書桌則是堆滿跟讀書無關的東西,像她喜歡的小玩偶跟公仔,房間也沒有非常明亮因為沒有半點對外的窗,但卻是彩瑛最喜歡的秘密基地。

 

  彩瑛認真地欣賞完對方房間,還是覺得自己的房間有趣許多,南的房間太過整齊缺少自由的靈魂,但也跟她本人風格蠻相似的,只是不知道對方的靈魂是不是也跟這房間一樣拘謹,這讓彩瑛偷偷地在心裡思考著。

 

  南要彩瑛先坐在書桌前等一下,她再走去哥哥房間搬了張椅子過來,南的哥哥高中畢業就去國外念書了,而名井南未來也是一樣,如果沒有考上國內最好的大學,那她被送去國外念書就是唯一的路。

 

  她看著哥哥在國外的生活沒有覺得不好,只是離開這片土地是真的有點捨不得,她覺得或許可以先考上T大再來思考這個問題,這樣她就有兩條路可選,而不是只有唯一的路。

 

  彩瑛來到南的家以後,才知道南有哥哥還去了國外,到國外讀書是彩瑛從未想像過的事,彩瑛的父母順應著她的發展,認為女兒利用體育長才能申請到體育大學就很不錯,畢竟依她的身高也妄想出國打什麼WNBA,可能連國手都沒有資格,大概就是混個文憑再尋個出路,混口飯吃就好。

 

  坐定位的兩人,南要彩瑛拿出英文課本,最後也讓南似乎明白這人為什麼會寫出那句"Do you speak Korean?",整個英文課本沒有該要有的註解,只有可愛的小插畫散落在書裡各處。

 

  彩瑛看著南拿著她的課本一臉狐疑的樣子,不自覺地搔臉有點不好意思,看來要南幫她加強英文可能是強人所難,連天才都可能會因為教她而崩潰也說不定。

 

  南深吸了很大一口氣很勉強地翻開要小考的地方,準備先跟彩瑛說這章節文法的部分,還有課文中重要片語跟必背單字,南隨機抽考幾個單字,彩瑛卻是一個都答不上來,這是彩瑛第一次讓南大力地搖了頭,一股無能為力的樣子。

 

  只是南的耐心就跟讀書一樣好,她開始帶著彩瑛一字一字的念,利用發音去記住單字,利用例句去學片語該如何使用,也勾了很多彩瑛背不出來的單字,要她回家後或通勤時可以拿出來背。

 

  南伸手打開桌前的小木盒,拿出一張名片大小的有色紙卡,在上面幫彩瑛寫下單字跟解釋,但當南仔細地寫下單字時,有人卻是仔細地看著對方漂亮的側臉,那認真的表情讓彩瑛有點入迷。

 

  "喜歡,大概就是很想靠近對方,想知道對方所有的事情,還有腦子裡總是會想到那個人。"

 

  定延學姊說的話在彩瑛腦海閃過,彩瑛看著南也同時思考著。

 

  從她開學第一天的靠近,想要知道對方的事卻只得到名字,更為了想得知對方搭火車的時間花了五天,很多時候會看著某人的背影發呆,常常會希望對方能轉頭過來給自己一個微笑,那個微笑就像對方收起被她塗鴉的考卷後輕輕勾起嘴角,那個笑容真的很美,彩瑛到現在都無法忘記。

 

  她是喜歡名井南的,一直都很喜歡,或許從第一眼就喜歡了,只是她不斷告訴自己那只是好奇,也懷疑那樣的好奇並不是喜歡。

 

  直到現在兩人那麼靠近後,那種喜歡的感覺又更加地強烈,她今天知道了南更多事情,知道她家在哪、知道她有哥哥、知道她房間的佈置,就連她身上的味道都聞得一清二楚,也不用再在睡前回想對方的一舉一動,期望她從無趣的單字卡中抬頭,發現自己看著她的眼神裡充滿某種期待。

 

  今天彩瑛終於懂了那個期待究竟是什麼。

 

  "還有想要BOBO。"

 

  「沒錯......

 

  彩瑛突然出聲回答了子瑜在球場上說的話,讓南因為突兀的兩個字從密密麻麻的字中抬頭,看著正在望著她發呆的彩瑛,她晃了晃手要神遊的人回神,才讓彩瑛的瞳孔又集中了回來。

 

  看到這狀況的南笑了一下,覺得彩瑛真不愛念書,她們也才開始唸書多久而已就已經在放空,但南不知道的是彩瑛並不是單純放空,其實是試圖在她的臉頰親上一口。

 

  接下來的情況,有人是認真的解說著小考可能會考的內容,而有人則是把心思完全放在對方的側臉上,還不時暗暗地吞下幾口口水,在心裡臭罵著損友為什麼要提到想BOBO的事。

 

  南也不是沒發現對方的目光,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,她更不敢隨便轉過頭,因為就有那麼幾次讓自己直接撞進對方帶有情感的眼神裡,那種感覺有點微妙,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也感到莫名地羞澀。

 

  對方眼神裡散發出某種訊息,好像不用言語說明也能讀懂。

 

  這也讓她想起彩瑛第一次主動坐到她身旁,那時候的自己怕生到連講一句話都有困難,最後只擠出了自己的名字,也看著對方精力充沛又爽朗的樣子讓她有點羨慕,她羨慕一個人可以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,不像自己,很多話都藏在心裡不敢說出來。

 

  她們在第三個車門相遇的那刻,南從沒想到獨自通勤的路途上會有彩瑛的出現,甚至願意早起跟她同一個時間上學,陪著她走原本都只有她一個人的路。

 

  更想起那隻可愛的獅子,在她平凡無奇的滿分考卷上還是大力地稱讚了她,一張滿分考卷早已勾不起她任何興趣,但在這平凡無奇的日子裡,卻因為對方一個小小的舉動好像又活了過來,覺得對方傻得有點可愛。

 

  當然更多是她看著彩瑛在場上打球的樣子,雖然不擅長念書但體育是真的很不錯,揮汗贏得班上的每場比賽,在與自己好友對上時更沒有放水,硬是拚得你死我活只為了爭取班上榮譽,而南只是一個在場邊替她輕聲鼓掌的人。

 

  "我真的很喜歡妳,妳知道嗎?"

 

  房裡的兩人腦中同時閃過一樣的話,卻沒敢直接說出來,她們不知道彼此喜歡著彼此,但確認心意除了口說的告白,其實還有一個辦法,而好友早就教過彩瑛了。

 

  「我可以親妳嗎?

 

  有人腦中還想著彩瑛在學校的種種,突然有一句話就莽撞地闖入腦海裡,很唐突卻讓她很心動,她沒有拒絕她所聽見的話,只是沉默一動也不動。

 

  有人這時慢慢地傾身,在南紅潤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很輕很輕,輕得有點不現實,輕到名井南想要再確認一次那種感覺,到底是不是真的,但一句抱歉打斷了她心中的慾望。

 

  「啊......對不起......

 

  明知故犯還道歉,是不是太遲了孫彩瑛,這句話真的很多餘。

 

  但南沒有責怪彩瑛,是她自己沒拒絕對方的請求,就像火車上彩瑛想找她念書一樣,知道家人可能會不喜歡但她不想拒絕,她想更靠近彩瑛一點,不想只站在二樓看著她,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難受。

 

  「親我。

 

  這不是禮貌地詢問而是命令,名井南轉頭看著孫彩瑛說出這兩個字。

 

  對方的舉動瞬間讓彩瑛瞳孔晃動,覺得是不是聽錯了什麼,她眼看著名井南愈來愈近的臉,漸漸確認剛剛聽到的是什麼,她也開始移動身體慢慢靠近,最後閉上雙眼親吻了對方。

 

  初吻,是什麼樣的滋味?

 

  就像兩隻偷心的貓,在四下無人的地方,偷偷嚐著誰都沒能聞過的香甜。

 

  沒經驗的一吻很平淡毫不濃烈,因為是第一次也沒人知道下一步該如何,直到兩人的雙唇發麻才輕輕移動唇瓣,這一動才帶出些許不一樣的味道,加快了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對方濕潤的唇。

 

  有人因為彩瑛舌尖的輕碰,突然低下頭分開了彼此,這才感覺到一股羞澀的熱爬上臉頰,她們互相移開視線不敢在對方臉上停留,就怕對方不經意地一笑像是說自己吻功不好。

 

  但兩人都是新手,誰又敢責怪對方在今天跨過那條模糊的線。

 

  親吻過的兩人不發一語,南看著攤開的英文課本跟散落在上面的紙卡,想起對方今天來這的目的,看了手上的錶知道父母回來的時間近了,為了不讓彩瑛感到尷尬還是決定讓她提早離開。

 

  「彩瑛......

 

  南的聲音讓彩瑛心虛地抖了一下,她正在思考剛剛那個吻是她主動還是對方也有,如果對方也主動了,那是不是就表示南也是喜歡自己的,還是只是她強迫了對方做了不好的事。

 

  彩瑛吞了口水轉頭就看見某人臉上尚未退卻的紅,認真地看著南的雙眼等著對方開口,畢竟有人喊了她的名字,那她就應該聽清楚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。

 

  南看著彩瑛認真的臉放下了一點不安,對方應該是喜歡自己才會有這樣的表情,所以南對著彩瑛輕輕一笑,把手上剛剛收拾好的單字卡交給對方。

 

  「這是考試該背的單字,不要忘了今天來的目的。

 

  目的兩個字讓彩瑛再次心虛,她其實是因為要試探才來到這裡,而自己得到了答案後,對方卻還是深信自己是來念書的,她有點慚愧地接下對方親手寫的單字卡,還乖乖地點了頭。

 

  南看著一向活潑的人突然變得乖巧覺得有趣,但因為時間的關係,南無法貪心地想再多嚐對方的香甜,怕一個耽誤就會讓彩瑛面對自己的父母,心裡承受著莫名的壓力。

 

  「時間不早了,先回去吧。

 

  有人下了逐客令讓彩瑛心裡有點沮喪,這一吻除了喜歡以外還有其他的嗎?例如請對方成為她的女朋友,這下她都還沒能說出口就被人給請回家去,但她只能再次乖乖地點了頭,從椅子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東西,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這個粉紅色的房間。

 

  就在南送彩瑛到門口時,彩瑛終於開口說了初吻後的第一句話。

 

  「我們......還能一起上學嗎?

 

  彩瑛小心翼翼的詢問讓南勾起嘴角,原來有人比自己還緊張兩人之間的關係,這句沒有疑問的疑問句當然是換來南的首肯,也終於讓彩瑛一直很緊張的心情放了下來,回給南一個最開心的笑容,放心地說了再見就轉身離開屋子。

 

  南沒有站在門口依依不捨的看著對方離開,她緊張的心其實沒有比彩瑛好到哪裡去,因為父母快回家的關係讓她只能先送走彩瑛,等人走了才能放心回味兩人的吻,最後才一個人坐在客廳,默默地思考著兩人以後該怎麼繼續走下去。

 

  彩瑛從離開南家後就一直回想著兩人的親吻,偶爾覺得鼻腔裡還殘留著對方唇膏的香味,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,讓她有點迷戀跟暈眩。

 

  「好想再親她一次。」

 

  有人在睡前說了這句話,這是嚐過後就難以忘懷的滋味,讓她好想再得到一次,最好能一直擁有下去,連在疲累地閉眼後嘴角還是一直微笑著。

 

  同個夜晚,有人一樣躺在床上想著一樣的事,兩人的吻很生澀,可以感覺到對方因為緊張而抖動的雙唇,雙唇間摩擦的感覺讓名井南想到時仍會臉紅。

 

  她用指腹輕輕地劃過自己的下唇,想重溫那種感覺但沒辦法,她無法製造出跟那時一樣的感受,手指是冰的,缺乏生命力更沒有靈魂,這種沒有情感的交流反而讓她更加寂寞。

 

  「好想妳。」

 

  有人在睡前想念起剛離開這房間幾個小時的人,一個吻確認了彼此的喜歡,然後該怎麼辦南沒有想法,她從未談過戀愛,不知道一個吻是不是就是在一起了。

 

  還需要再開口問嗎?她懷疑著,是不是自己太單純的以為這樣就是在一起,對方是怎麼想的,是不是跟她想的不同,關於這點又讓她開始有點不安。

 

  但她們卻同樣期待著再次見到對方的早上,只是那會是什麼的心情又是什麼樣的場景,兩個人也對每天習以為常的事情感到迷茫,沒想到只是一個吻就可以輕易翻轉所有思維。

 

  老虎與企鵝的親吻是破除凍結的魔法?還是下了一個難解的魔咒?可能真的要再親一次才能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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