紗夏坐在輪椅上被子瑜推出醫院,由於身體狀況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,所有檢查也都正常包含腦子跟臟器,就只差骨折的部分還需要花點時間痊癒。

 

 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,紗夏就一直吵著子瑜說要出院。

 

  子瑜勉為其難的為她辦理出院,並以要暫時住進她家做為交換條件,理由是傷患需要人幫忙洗澡跟餵飯。

 

  這出乎意料的狀況,讓紗夏臉上印上三條線,原本想說可以暫時擺脫子瑜的控管,沒想到這人卻是變本加厲,嘖嘖嘖這人到底還想對傷患做什麼!

 

  她想提早出院完全就是為了好友,但經子瑜這一攪和肯定又會讓南卻步,自己也一手一腳石膏無法偷跑出門,可惡!大大的失策還便宜了女友。

 

  紗夏嘆了口氣看向一起來接自己出院的彩瑛,用眼神透露著請求,看她可不可以多加點工作給周秘書,讓她不要太早回家。

 

  彩瑛也只是一臉無可奈何,周秘書的工作效率在紗夏醒來以後,根本就是開到極限。

 

  準時上工,準時收工。

 

  一分一秒都不浪費,甚至還能超前部署。

 

  連彩瑛自己都覺得快吃不消,也是每日祈求這人趕緊下班,讓她一人好好靜靜,不要再拿工作的事來逼她,她還是有其他事情想要處理,例如多出去繞繞,看看南有沒有偷偷出現。

 

  但這兩人都不知道子瑜用心良苦,她覺得漫無目的找破頭,還不如過的跟平常一樣,說不定可以讓南放下戒心。

 

  畢竟對方真心要躲,大概也很難找到吧。

 

  子瑜實在沒眼看自家女友跟好友在那眉來眼去,只好把紗夏直接抱進定延家舒適的休旅車裡,轉頭跟彩瑛說一聲「上班見!」就催促定延將車開往紗夏家,好讓傷患趕快回家休息。

 

  彩瑛扶著要歸還的輪椅,看著開遠的車子搖頭,心想這人有必要連自己的醋都要吃嗎?但她還是可以體諒好友,誰願意讓自己女友用電人的雙眼,朝著別人拼命打著摩斯密碼。

 

  歸還完輪椅的彩瑛原想駕車回家的,但似乎想起什麼又把車開往南家的方向。

 

  她將車停在她家門口,坐在車裡望著那扇門。

 

  回憶起第一次踏進她家,是南第一次在她面前變身的時候,當時兩人互相質疑互相猜忌,對彼此充滿著不信任,甚至惡言相向更想互揭對方傷疤。

 

  而現在兩人卻在一起了,這是怎麼回事。

 

  又想起,她為變成孩子的她在南媽面前下跪,說她最愛的人是名井南,只求南媽讓她見她一面,換來對方對她演技大力稱讚,說她不去演戲真可惜。

 

  自己更曾因母親的一句話,不顧一切的衝到她家,直接抱住前來開門的她,只因為想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事,她都會第一個到她身邊,陪伴著她成為她的依靠。

 

  這些回憶讓她眼眶泛紅,因為她真的很想她。

 

  不止一次的夜晚,她夢到蒼老的她躺在床上,虛弱的喊著要她走開,因為她再變不回去要她死了這條心,甚至狠心的告訴她。

 

  「愛情裡的天荒地老都是假的,千萬別想騙她!」

 

  她總在這句話後驚醒,想著自己是不是讓她失望了,對方是不是不相信自己就算面對蒼老的她,也會依舊像現在一樣深愛著她。

 

  彩瑛心裡也怕,她怕自己是不是如夢裡所說,是個膚淺又現實的人,跟她在一起是因為她的身分跟名聲,或是子瑜口中說的她長得很好看。

 

  她隨著南離開的時間愈久,就愈來愈不肯定自己,因為南的消失像是最好的證明,那她又何苦為難著她,而她所思考的一切,是不是也間接證明她就是這樣的人。

 

  真的可以至死不渝,無論對方生老病死?

 

  竟在彼此最脆弱的時候,給了一個問號。

 

  這真的很傷也很現實,但這是人之常情。

 

-

 

  彩瑛翻著桌上公文,子瑜埋頭處理公事。

 

  南無聲無息已經將近兩週,子瑜看得出來彩瑛臉上的疲憊,心裡好像藏著許多煩惱,但什麼話也不願意說。

 

  「妳放棄了嗎?」

 

  周秘書一句不合上班時宜的話,讓彩瑛從公文中抬頭。

 

  她沒有回話,只是望著子瑜平穩的呼吸。

 

  「放棄也好,反正她也不想見妳。」

 

  這句話無疑是重擊彩瑛的心臟,讓她眼神變得銳利,想罵人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,因為好像是個不爭的事實。

 

  「妳到底喜歡她什麼?除了外貌。」

 

  好友話說的婉轉,其實就是說她看不清人臉。

 

  子瑜覺得南對她而言大概只有漂亮,比起自家女友,南不愛撒嬌也不可愛,生氣起來不看場合,最主要還要紗夏一直幫她處理善後,讓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名井南,到底可以幫助到彩瑛什麼。

 

  反正總歸一句,她不懂好友喜歡她什麼。

 

  彩瑛面對著子瑜的問題,先是頓了一下後來又開始思考,回想她們第一次在醫院天台相遇,她見對方哭得泣不成聲時好心遞出手帕,卻沒想自己的手機被對方丟下樓去。

 

  還看她在慈善表揚典禮上,為了救一個被言語騷擾的女學生,不怕得罪逞惡的人是多麼有錢有勢,硬是抓了對方屁股一把以牙還牙。

 

  那女人還用手語親切地跟客戶聾啞的女兒交談,讓她順利得到新的聯合航線,甚至還在大型剪綵儀式上幫她渡過難關。

 

  這些事情瞬間塞進她的腦袋,那個人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勾起嘴角。

 

  她覺得南是個善良又美好的人,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對方的身分,而是因為單純想幫助別人,甚至在危機時刻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,她也可以理解紗夏為何為她也會如此拼命,因為物以類聚。

 

  她更感謝南讓她看見自己,讓她知道臉盲還是能看清楚一個人,甚至可以看到對方眼裡反射出的自己,讓她也知道自己的美好,讓兩人都沈浸在幸福裡。

 

  「一切。」

 

  彩瑛突然給出答案,卻讓子瑜不解的歪頭問。

 

  「什麼?」

 

  「她所有的一切我都愛,不只是喜歡而已。」

 

  對於好友的肉麻,讓她起雞皮疙瘩。

 

  心想這人要說情話也不是對她說,這麼籠統的答案還是拿去跟南說就好,不要在這跟她說。

 

  「愛情果然使人盲目。」

 

  「沒錯。」

 

  子瑜後悔多說一句讓好友又有機會噁心自己,她決定放過彩瑛這樣等於放過自己,最後她對好友說了明白跟加油,就繼續低頭工作結束這個話題。

 

  彩瑛也坐直上身認真工作,期待著今天的下班。

 

  她決定繼續在公司周圍晃晃,她就不信南真的可以說放就放,永遠避不見面,好歹她多金好看腦袋又聰明,怎樣也捨不得放下才是。

 

  這話當然沒有說出來,不然好友大概要吐了。

 

-

 

  人與人想相見,無疑是靠緣分,當然也要行動。

 

  南到今天為止,已經是第五次坐公車刻意從TAL公司附近經過,她似乎很習慣老人家的生活,閒閒無事就是坐著公車隨意亂晃。

 

  她特愛TAL公司的通勤路線,讓她可以舒適的坐在車裡,望向氣派的辦公大樓,希望可以看到彩瑛正好從大門走出來,這樣就可以偷偷地看看她。

 

  但她也知道機會是微乎其微,TAL公司本部長可是每天開跑車上下班的人,哪那麼容易在大街上看到她就除了上次以外,她這些天幾次經過幾次失敗,一次都沒看到。

 

  可是她卻不願意下車,就怕像上次一樣讓彩瑛看見她後,那個人甚至想穿越馬路實在太危險,她還是坐在公車裡對誰都安全。

 

  但南不曉得這其實叫做自我安慰,因為當她真的見到彩瑛的時候,跟她所預想的狀況完全不一樣。

 

  當她真的看到彩瑛從門口走出來時,就下意識伸手去按下車鈴,她內心渴望再多看她一眼,心想一眼就好她真的很想她。

 

  公車司機將車開進最近的站牌,打開車門耐心地等待步履蹣跚的老人家走下公車,司機等待對方安全下車並走到路旁後才敢駛離。

 

  南抬頭看向剛剛看到彩瑛的方向,那人早已不見蹤影,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彩瑛的腳步感到失落。

 

  她無法控制思念的往那個方向移動,每走一步都讓她鼻酸想哭,她覺得自己再也追不上她愛的人,就連多看一眼上天都覺得她不配擁有。

 

  沒想到也不過是短短幾步路,就讓她身子感到疲憊,隨意地在大樓附近偏僻的花圃邊坐下,看著路上零零落落的人們嘆了大氣,低著頭順了順自己的呼吸。

 

  當她再抬頭時,有人卻硬生生地擋住她的目光,對方穿著黑色的西裝褲有顆擦得光亮的皮帶頭,她不敢將目光往上移動,就怕看到的會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。

 

  穿西裝的人見對方沒有反應,刻意蹲下身將她的臉面對著她,對她露出溫暖的微笑說。

 

  「我又找到妳了。」

 

  彩瑛看向她的眼睛沒有迷惘,她堅定又溫柔的嗓音讓對方紅了眼眶。

 

  南沒力氣起身更沒有力氣推開她,感受到自己落入對方的懷抱,那溫暖地擁抱讓她卸下心防開始啜泣,但聲音還是一樣沙啞,依舊不是原本的自己。

 

  這讓她更是眼淚掉不停,她緊抓著彩瑛的襯衫,不斷地說著她再也變不回去了,不再是名井南,只是個誰也不認識的陌生人。

 

  彩瑛聽著南說的話,忍著悲傷忍著想掉淚,忍住想放聲大哭的衝動,她只是繼續加深她的擁抱,讓對方把滾燙的淚水澆在她身上,她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地說。

 

  「妳還是妳,妳沒有變,妳一直都是名井南。」

 

  她說著今天自己所得到的結論,不管名井南怎麼變,都不會改變她在自己心中的樣子,就連現在也是一樣。

 

  不管是像孩子的名井南,或者是像老人的名井南,都是她最愛的名井南。

 

  「我不是,我不是。」

 

  南急著反駁,她不想承認現在的樣子是她自己,雖然她早已說服自己這樣活下去,直到她閉上眼睛的那天。

 

  「我不是找到妳了嗎?」

 

  南聽到這句話時覺得安慰,心想大概就只剩這個人可以找到她了,但她現在卻已經配不上她,當初她們是財閥配大明星的世紀情侶,現在呢?就她一個像糟老頭只能等死。

 

  「別說傻話也別再躲了,妳跟Ray都該回家了,紗夏也出院了,大家都在等妳。」

 

  彩瑛鬆開擁抱蹲回原來的位置,由下往上看著她,將大家的思念都向她訴說,也訴說著自己的思念。

 

  「可是......」

 

  「沒有可是。讓我帶妳回家,不然就是去住我家。」

 

  南沒想到彩瑛對現在的她,還能開這種玩笑,但她笑不出來,她根本不敢想她跟彩瑛還能有什麼結果。

 

  她的情緒隨著句句安慰慢慢穩定,思緒也變得清楚,她看著彩瑛的眼睛認真地對她說。

 

  「就讓我偶爾來看看妳就好,我們這樣是不可能的......」

 

  彩瑛沒想到自己的溫柔,卻換來那麼心痛的回應,硬是在她建築好的堅強上敲出洞來。

 

  她沒能馬上回話,因為南說的意思她知道,現在的狀況的確只能偷偷來往,沒能正大光明沒有風光婚禮,兩人或許只能永遠窩在房子裡,才能逃離他人不友善的目光。

 

  而且依南現在的年紀,她們可能也無法相處多久,她知道南心疼她,知道怎樣才是對她最好的。

 

  一句想偶爾看看她,已經是南最大的自私,她止不住對彩瑛的想念,只求可以像現在這樣看她,貪看她迷人的酒窩跟可愛的虎牙,這樣就夠讓她好好活下去吧。

 

  彩瑛仔細地看著南的臉卻徒勞無功,依舊無法好好識別她的臉,只能記住她兩頰的淚水跟有氣無力的聲音,還有虛弱的身體和垂喪的肩膀。

 

  她站起來用雙臂環住她在她額上落下一吻,像剛剛那樣緊緊地抱住她。

 

  「別擔心,我會照顧妳,就算妳再也變不回去也沒關係,我會一直陪著妳愛著妳。」

 

  「我以我孫彩瑛之名向妳保證,我不會放妳一個人難過,就算這段路不好走,我都會緊握妳的手一起走。」

 

  南聽完彩瑛說的話,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個不停,哭聲也漸漸變得大聲,讓彩瑛心疼地抱的更緊,甚至沒察覺下班的人群已經散去,角落的花圃只剩她們兩人擁抱著。

 

  「別再說不可能,我說我永遠都會找到妳,我都做到了!所以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,相信我。」

 

  懷裡的人只顧著哭,完全沒感受到身體變化,她的皮膚慢慢地充滿彈性,臉上的皺紋也漸漸退去,身體更變回健康結實,把原本穿起來過大的衣服變得合身。

 

  「謝謝妳......謝謝妳這樣還願意愛我......我也真的很愛妳......」

 

  她的聲音隨著一字一句,開始變回她原本輕柔的聲音,頭髮也長回原本的長度,還飄散出讓人舒服的髮香,恢復飽滿健康的髮色。

 

  彩瑛突然感受到自己懷裡的人正在變化,直到聽見最後一個字時才驚覺不對,在她感覺到對方長髮帶來的搔癢時,忍不住哭了也笑了。

 

  「可以回家了,南。」

arrow
arrow
    文章標籤
    TWICE
    全站熱搜

    A-Hsi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9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