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學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,眼看學姊就要畢業了,雖然彩瑛依舊有好友多賢在身旁,但卻有一種兩個人變一個人的感覺。

 

  早說過依賴真的很不好,彩瑛才不太敢把心思放在一個人身上,但有時候也不是用說的那麼簡單,如果感情真能隨心所欲的控制,那世上就沒有那麼多傷心欲絕的人。

 

  有人看著學校行事曆所標記的畢業典禮日期,比快樂的暑假還來的早,那股期待放假的喜悅也被那個特殊的日子沖淡了不少。

 

  對方畢業後的世界,是不是不再有咖啡店、河濱還有那棵她喜歡的大樹,跟那些散步回家的日子。習慣是種幸福,但不該習慣的事情卻習慣了,習慣就變成一種折磨,離開就會是場難以逃脫的地獄。

 

  離開,是不相愛的兩人必經的路,也是從未相愛的兩人預期的路。

 

  南學姊的那些溫暖與疼愛,應該也會隨之不見吧,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學妹而已,對方再怎麼特別關愛都只是因為直屬的關係吧,有人在這段日子裡不斷的催眠自己。

 

  這樣是在叫自己離開,還是逼著別人離開,彩瑛從未問過另一個當事人意見。

 

  損友因為桃學姊要畢業,失落感也是有的,但有了女友的承諾,多賢的反應沒有彩瑛心裡來的那麼嚴重,雖然整天悲催的像有人畢業後就會甩了她一樣,但仔細看兩人的相處就知道,她們已經做好了踏進新階段的準備。

 

  畢業從不是分離的難題,而是有人先一步去準備未來了。

 

  但南跟彩瑛的關係就像友達以上情人未滿,在這僵持著而不上不下的關係中,彩瑛面對自己對南的貪心時非常顧忌,認為這是不可饒恕的行為,過分喜歡是一種牽絆,對彼此都是。

 

  原本都過得好好的一個人,卻因為別人的打擾而變出很多煩惱,但又因為有人陪伴而感到開心,真是難解的矛盾心理,孫彩瑛已經不只一次罵過自己,不要沉溺於對方溫柔的陪伴裡。

 

  好友就算不溫柔,離開時的那種不習慣也曾困擾過自己,當然名井南的離開也是,兩者並沒有不同,就算她們只是朋友而不是情人。

 

  「我們是朋友對吧?」

 

  彩瑛總是問著空氣想得到答案,就是不願意去問那個該問的人,是逃避還是怕改變?是喜歡還是不喜歡?她無法戳破那層不透明的關係。

 

  被動的接受是一種防衛,那些成敗對錯都不在自己,只要不主動,難過可能就會少一點,懦弱的人總是這樣想著,彩瑛很努力用冷淡包裝自己的懦弱。

 

  多賢很清楚南學姊對好友的態度,不論她如何明示暗示彩瑛都聽不進去,就算犧牲生命出賣女友給她的情報,彩瑛也不願意接受跟相信,讓她實在忍不住伸手抓住彩瑛的領子,對著她的臉噴著口水。

 

  「給我去告白!這樣至少妳會有答案,就算是不喜歡,妳也可以徹底死了這條心,從此不相往來!成全妳自己一個人的想像!」

 

  好友講得很輕鬆但她卻做不到,連破壞想像的勇氣都沒有。

 

  多賢實在無法替好友告白,彩瑛的總總跡象也是喜歡著南學姊,但她不懂好友為什麼不為彼此衝一波,更何況這是一場不會輸的仗!只要她女友沒有說謊的話。

 

  河濱的另一頭,原本都很安靜各自安好的房子裡,在今天也突然吵雜了起來,但卻只有一個人的嗓門聲。

 

  「南,快去告白,到底還要拖多久?我們都快畢業了,耐心不是這樣用的。妳以為所有的事都跟拼圖一樣,只要默默努力就一定有成果?妳可是有嘴巴的啊名井南......」

 

  有人提到拼圖,讓南手裡握著一塊相似色的拼圖頓了一下,她原本已經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正確的位置,現在被室友一講她突然更加不知所措,原本就因為找不到而煩惱,現在有人還跟她說拚了也沒用,難道是要她把拼圖吃了,就因為她有嘴巴?

 

  「妳無法再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,妳就不怕她被別人搶走?難道妳就給不起一點承諾?」

 

  這個難題一直都不只在孫彩瑛身上,連名井南也瞬間變成矛盾的個體,讓一向只是看戲的平井桃也看不下去,她從多賢那得知彩瑛是有多麼難搞外加固執,又更加明白為什麼彩瑛只有多賢這個朋友,只因為多賢從未放棄過彩瑛。

 

  雖然名井南的耐心真的特別好,只有靜靜地的陪伴,但偶爾也會忍不住靠得很近,將帶有溫度的氣息吐在對方耳廓上,但只要有人脖子一縮,她也就不敢再躁進,潛意識裡的她覺得自己不該如此魯莽,不然這個人只會把她愈推愈遠。

 

  是珍惜還是沒種連名井南自己也說不清楚,畢竟彩瑛沒有過多的行動或表示,總是沉默,不像一般校園愛情可以轟轟烈烈的開始,反而像攤毫無反應的死水,名井南也有點不懂到底是誰的問題。

 

  只是專情的人總是不輕言放棄,雖然這樣的人看起來是有點傻,名井南現在確實也是真的傻了,她的聰穎遇上愛情都是沒用了。

 

  愛情的方程式,不是將「付出」套入公式就可以獲得解答。

 

  今天同樣是一起走回去的路上卻是格外安靜,連經過那棵老樹都沒有停下來,彼此都在思考朋友給的建議,是不是應該在這個段落直接告白?求個結束。

 

  但這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束?兩個人都沒把握。一個是刻意忽略對方的喜歡,一個是害怕自己不被喜歡。

 

  「彩瑛。」

 

  南先喚了對方的名字,看來還是年上比較有勇氣,兩人的相遇之初,也是南先得知對方的名字。

 

  聽到自己的名字,彩瑛瞬間有汗毛豎起的感覺,像做壞事的孩子,但明明就只是偷偷想在心裡。

 

  「我們......」

 

  「嗯。學姊要畢業了,我們以後就不能再這樣一起走回家了。」

 

  混帳才會這樣說話,但有人沒發現自己是個混帳。

 

  南才說出兩個字就被彩瑛給截斷,讓南好不容易推到喉嚨的勇氣,卻又被逼著吞下去,因為這句話就像已經拒絕了她,但她卻什麼話都還沒說,對方連機會都不願意給,這點讓名井南有點難過。

 

  彩瑛就像極度害怕受傷一樣,強說一個最糟糕的狀況,搶先阻止對方一直以來的習慣,不該有的習慣還是不要有比較好,彩瑛想要切斷這個壞習慣。

 

  「我還是可以繼續陪妳走的。」

 

  南不想就這樣分別,這種分別不是拆散兩人的友誼而是這份特別,因為這趟回家的路,兩人其實一直都不在同一個方向上,從不是名井南剛好順路而是順心。

 

  有人總是先陪著對方回去,再自己慢慢走反方向回家,沿著對方喜歡的河濱,欣賞著對方喜歡的景色,感受著對方喜歡這裡的心情,想要就這樣安靜地走進對方心裡。

 

  所以再久她都願意走下去,就算現實的路再不順也一樣,但卻像一場盲目追逐的賽跑,不知道終點在哪,她也永遠都要獨自走回去,再來一次。

 

  「學姊,妳有妳的路要走,不要浪費時間在這條路上。」

 

  彩瑛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任性夠了,也嘗盡學姊給她的溫暖,她一直都知道南的租屋處不在這個方向,就在多賢說漏嘴女友家方向的時候,但她卻一直默不吭聲,早該拒絕的事硬是拖到今天,才變成最不該養成的習慣跟依賴。

 

  帶著私心得到的習慣,狠下心斷絕時卻也痛了自己。

 

  也因為如此,她不該讓南學姊這樣繼續下去,如果這條路明知無法走得順遂,自然也就無法走得長遠,那是不是就早點放棄才好,再久都只是貪不是愛。

 

  「我配不上妳。」彩瑛講在心裡但沒有說出口,因為任誰聽了都會難過,而誰聽了以後都會強求,配不配的上只需要自己說的算,從來沒有需要經過對方同意。

 

  愛情不要開始就不會有結束,友情就可以苟延殘喘下去。

 

  喜歡一個人時總是卑微,名井南心裡很苦但卻吐不出苦水,看來是自己當初真的喝太多美式咖啡,習慣一個人吞著冷冷的苦,現在遇到炙熱的愛情才開始後悔,是不是多喝點甜才能讓對方不要這麼苦,至少會因為她的甜言蜜語開心點。

 

  有人心想她們之間還是該緩緩,急於一時,是不是就是逼著某人更痛快地開上一槍,直接結束。

 

  「就算畢業也不是結束,我希望妳能明白。」

 

  南委婉地告訴彩瑛,她們不會就這樣結束的,但也不想給她太多壓力,緩兵之計就是順著她的想法走,也試著走進她的想法裡,體會她心裡的矛盾,只要自己夠堅強就可以。

 

  「也不用擔心我的路,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。」

 

  當有人講這句話時,原本心裡就有答案的人,大概有八成不會相信對方,彩瑛也是這樣認為的,她覺得名井南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。

 

  這兩年學姐拒絕了多少人,把多少條件好的人拒於門外,就像聽聞學姊在咖啡店的故事,那個位置一直都沒有誰可以順利入座。

 

  但她卻刻意忽略了自己,她自己就是曾好好坐在名井南前面的人,那個位置彷彿是為她而留的,南在還沒遇見她時就是一直等待著,名井南一直都走在那條正確的路上,只有孫彩瑛不明白。

 

  單數是彩瑛給自己的代名詞,與多賢成為朋友的日子裡,她願意成為落單的那個從不抱怨。

 

  她知道多賢找尋得到快樂,比自己還要勇敢去追求想要的一切,清楚又明確,不像她總是看著河岸發呆,沒有方向也沒有未來更沒有目標,也沒有個誰。

 

  或許是她一直依靠著好友試著找尋自己快樂,所以也不應該全怪罪好友的牽絆,讓她落單時呈現出孤單的模樣,都只是她自己沒勇氣而已。

 

  今天就算只剩她跟南兩個人,沒有好友從中作梗,彩瑛依舊把自己當成悲劇的主角,永遠都想當被拋下的那個,這是自虐成習還是一種不自愛。

 

  希望有個人教懂她,她是值得被愛的,逃出那個不斷重播的惡夢,不是不斷地循環著同個結果,認定落單的自己就是最完美的單數,可以辜負自己但不願辜負任何人。

 

  聽完南說的話,彩瑛沒有附和,她用沉默代替回應,最後還是吐出最不動聽話。

 

  「我家到了,學姊也趕快回去吧。」

 

  彩瑛最終指出最殘忍的事實,告訴名井南方向,那就是回頭去,我只是在耍妳,我知道所有的事情,卻只是一直利用妳的溫柔成全自己的依賴。

 

  她提醒眼前的人,妳已經走錯這條路很久了,是時候回頭了,是自己的自私放縱了這個錯誤,讓對方以為她會因此而感動,但她沒有,一點也沒有。

 

  一向都很冷靜的名井南,這時再也無法那麼冷靜,她抓住對方指著遠方的手,將對方用力一拉直接擁入懷裡,雙手抱得很緊。

 

  這個擁抱,在一段模糊的記憶裡是懷裡的人給她的,名井南本是應該難過掉淚的人,但她這次沒有哭,她知道擁抱能在人絕望時給對方活下去的力量,也曾是她在快窒息前最大的溫柔。

 

  這份溫暖,讓孫彩瑛靠著名井南胸口哭了,就是擁有才會使人更加孤單,就像現在的擁抱,溫暖的殘忍,明明承諾就不是那麼可靠,現在就算是雙數難道就不會有單數的可能嗎?

 

  孫彩瑛不相信名井南,打從心底就這樣認定著。

 

  總有一天,妳又會為了誰離開我吧?

 

  前世的記憶糾纏著,讓她想起夢裡貫穿腦袋的自己,那應該就是絕望吧?

 

  彩瑛退開擁抱,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就轉頭離開,把渴望溫暖的自己藏起來,這生她不要再當誰的太陽,也不要誰來成為她的太陽,固執的像永遠解不開的結。

 

  名井南眼看著彩瑛離開沒有慰留,只有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後也轉身離開,沿著過往自己每日走回去的路,又再次不厭其煩地走了一次,並自言自語的說著。

 

  「下次再也不用一個人走回去了。」

 

  彩瑛其實一直都在刻意忽略,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不是別人離開她,而是她自己選擇離開了所有愛她的人,以為那就是偉大的成全,不願記起對方最後說的三個字,自私的在那不受控的世界裡逃走了。

 

-

 

  時間不管過了多久,有一個人總是悄悄來到看似孤獨的人身邊,直接就坐了下來,但今天卻不小心嚇到正專心聽著音樂的人。

 

  以前的學姊現在的長官,還是在同個河濱跟一樣大樹下跟彩瑛相遇,她總是可以輕易的找到她,其實也是因為她總是一個人在這裡等著,等著誰來這陪她一起坐在這裡,看著河岸發呆。

 

  名井南拿起彩瑛的咖啡就直接喝了一口,完全沒有想過問對方的意思,連彩瑛都無法阻止對方的間接接吻,只有無奈心裡喊著強盜。

 

  「明明是個愛喝甜的人,為何總是苦著臉。」

 

  南自己還是偏愛美式咖啡,但不是因為天生愛吃苦,而是嘗盡了苦才能更加明白那點甜有多甜,就像她輕抿了彩瑛對口的位置,像個偷到甜的小偷,但可惜卻遲遲偷不走對方的心。

 

  「管我。」

 

  以前的學妹現在的下屬,還是沒學會應有的尊重,反而成了一個會頂撞上司的人,更何況現在還翹了班大喇喇地坐在這裡,讓主管主動來找,都不知道誰才是有官威的人。

 

  聽到有人帶著脾氣的回話,只是讓南想笑,對方的任性她也不是領教過一兩天,但她自有解決的方法,就像對方在她畢業前夕轉頭離開的那天,她就擅自決定把自己租的地方,硬是從東邊搬到西邊,還要室友快。

 

  那通電話換來室友平井桃一時間啞口無言,連見色忘友四個字都忘了罵,自己就這樣被迫搬了家,多賢還在旁邊舉雙手贊成,這樣她可以找女友還能就近找朋友,真棒!

 

  孫彩瑛其實不用告訴名井南路該怎麼走,她從前世走到這世早已學會操弄因果,人與人的關係如果是條不會斷的連結,那她就不會放棄最重要的節點,甚至還把點與點的距離更加拉近一點。

 

  這大概就是彩瑛始終逃不出南手掌心的原因,但對方不是抓著而是捧著,彩瑛成了一直被疼愛的人,也讓彩瑛變成只會欺負喜歡自己的人,個性壞的很。

 

  為了回敬對方的不客氣,南也就伸手抽走彩瑛懷裡的素描本,利用身高優勢舉高了右手,讓有人非得要爬上她的身才能搶到,但某人卻沒膽這樣做,有人光想兩個人黏著肯定很熱。

 

  看著有人不敢再進一步而敗陣下來,南也挑了眉一臉得逞的樣子,雖然她是很希望對方能壓住她搶回去,可惜並沒有,所以這個勝利還是有點空虛。

 

  南翻開手中的戰利品,期待著公司的新銳設計師是不是偷藏了許多好作品,才會老是請假,其實是去外面兼差賺外快,但現在卻發現每一頁都是人物畫像,而且還幾乎一模一樣。

 

  都沒有完整的五官一頭長髮,一對漂亮的眉毛,還有在鼻樑側邊那顆令人在意的痣,這點讓南勾起嘴角有點得意。

 

  「暗戀我?」

 

  「少臭美!」

 

  已經放棄掙扎的人,聽到南說的三個字就想起好友剛剛的調侃,心想就只是一顆痣而已,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?

 

  「那是我夢裡的人。」

 

  「那我是你的夢中情人囉?」

 

  彩瑛覺得自己跟南相處那麼久,為什麼都沒發現這人原來那麼油?現在還看著某人勾著嘴角笑,指了指素描本上痣的位置跟她臉上痣的位置,一臉得意,那個表情就是要彩瑛趕快承認。

 

  被放到某人臉旁比對的素描本,讓彩瑛終於有機會搶回自己的本子,但她也沒有急著嘚瑟,只是認真的看著上面自己畫的人,淡淡地說著。

 

  「那個夢是個惡夢,這人怎麼會是夢中情人。」

 

  彩瑛說起自己的夢境,心想如果名井南真是夢裡的人,那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麼,但這種事也太玄了,會有這樣相似的狀況,可能只是南太常出現在她面前,才讓她畫的女人有了跟南一樣的特徵。

 

  聽到是惡夢的名井南終於放下嘴角,如果她是彩瑛惡夢裡的一部分,那就真的是無望成為夢中情人了,還不要是仇人就要偷笑了。

 

  「是怎樣的夢?」

 

  名井南好奇的問著,彩瑛一向都不跟她說有關夢境的事,她只知道彩瑛常頭疼請假,而多賢也只是說她的兄弟老是睡不好。

 

  彩瑛面對南的疑問,看了看素描本上的人也看了看名井南,如果解鈴還須繫鈴人的話,或許除了好友以外再來就是問問眼前的人,畢竟她告訴多賢時,好友也只說可能是她壓力太大的關係,醫生也是這樣說的。

 

  只是一向看起來都我行我素的人,看起來是像沒有壓力,但在內心深處還是有無法排解的痛苦,例如已經被她擱置很久的愛情,是不是已經過了賞味期限,她也不敢肯定,畢竟眼前女人的外貌還是永遠保持年輕。

 

  彩瑛看著這個永不過期的女人,她也就一個突然放下顧忌,跟對方聊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夢境,平淡的說著。

 

  「夢裡的我拿槍射穿自己腦袋,然後裡面有多賢,還有一個看不清楚的人。」

 

  講到槍,名井南的腦中彷彿聽到一聲槍聲,那聲槍聲不是打在她的身上,但卻狠狠地貫穿她的心,有種心痛的感覺,而那股心酸從心臟跑上鼻樑,更染紅了她的雙眼,讓她完全沒辦法控制。

 

  看到南突然眼睛泛紅,讓彩瑛緊張了起來,心想在夢裡死的是自己,她都沒那麼難過,為何南一個局外人會有那麼大的反應,這人的共感是不是太強了點。

 

  從未在她面前掉過淚的人,終讓彩瑛放下對她的防備,表現出溫暖的樣子,就跟她自己所忘記的前世一樣,原來只要眼前的女人放下逞強,就可以喚回彩瑛最原本的樣子。

 

  她在南莫名地流淚時遞出手帕,在南還是依舊不知所措時給她一個擁抱,這些都不是彩瑛做不到,而是她不想去做,她不想成為那個給了別人溫暖,又讓人失去溫暖的人。

 

  「忘了我。」   

 

  彩瑛開槍前說的最後一句話,小聲到沒有人可以聽得見,只有面對她的人看得見也知道她的決定。

 

  彩瑛在開槍時,早就看清楚女人的嘴型跟難過的神情,更讀懂對方心裡想說的話。

 

  「帶我走。」

 

  只是她沒有這樣做,她自己走了,因為一切都遲了,她的絕望早已跑在事實的前面,但她並不恨任何人。

 

  如果當初離開的決定,不是由多賢來告訴彩瑛答案,而是由南先告訴彩瑛她心裡真正的答案,那最後的結果又會是什麼呢?

 

  在彩瑛遲了一世的擁抱下,南難過慌亂的心情終於得到緩解,她慢慢從彩瑛溫柔的懷中抬頭,帶著淚問了一句荒唐的話。

 

  「妳相信輪迴嗎?」

 

  前世同樣的問題出現在這裡,彩瑛皺了眉一臉疑惑的樣子,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,而是靜靜的聽著,就跟過去的名井南一樣。

 

  「如果真有輪迴,我覺得妳是我這輩子一定要遇到的人。」

 

  「可以不要再放我一個人走好嗎?」  

 

  彩瑛聽著南毫無頭緒的話,這是前世還是畢業時她的決定,讓彩瑛看著南的臉思考著,她回想起南對她所做的一切,陪她走過的路,陪她的每一個時刻,甚至直到她任性轉身離開時,依舊不放棄緊牽著她的手,最終在她痛苦時還是來到她的身邊。

 

  彩瑛最終沒有說出半句承諾,只是傾身吻了名井南的雙唇,由她主動的吻從前世欠到今世,終究還是吻了。

 

  猶如一世長的吻裡,彩瑛彷彿真的想起那天,當初的自己連在對方額頭再落下一吻的勇氣都沒有,原來一直以來都不是別人負我,而是我負了我的心,跟我深愛的人。

 

  兩人的相遇真是前世的緣,那就今生再續,不再需要言語來承諾,而是用這生來回應。

 

  彩瑛當晚的夢,她終於看清楚對面的人流著淚,在她舉著槍說出忘了我時,而被槍指著的人哀求著說出三個字後,一聲槍響彩瑛面前的女人應聲倒下。

 

  爾後卻有第二聲槍響,子彈貫穿了她的腦袋,好友憤怒地開槍殺了她,但這也代表有人終於願意放走她,倒地的兩人是否能在黃泉底下相遇,沒有人有把握,但彩瑛一樣沒有辜負任何人。

 

  恨,能讓對方忘記自己快點,也會好過點。

 

-

 

  「子瑜!」

 

  一直乖乖坐在窗邊第三個位置的人,趁機逮住來送咖啡的人講話,因為她對面的位置從沒有人可以坐下以外,甚至也沒有人會來問她可不可以坐,真是無聊,所以只能找老闆聊天。

 

  子瑜聽到叫喚停下腳步,用著很不舒服的回頭方式看了紗夏一眼,像是要她有話快說的樣子。

 

  「之前坐這位置的女生,跟第一個坐在她對面位置的人在一起了!這是我大學同學跟我說的,真的很神奇對不對?」

 

  「看來這位置不只是妳說的財位,說不定也是月老幫忙安排姻緣的地方。」

 

  紗夏沒想到這風水寶地不只能招財還能求姻緣,她覺得周子瑜不該開咖啡店,而是該蓋座廟才是,香火肯定會很鼎盛,但卻又會怕燒掉這區最後一間百年的木製矮房。

 

  子瑜一聽完後,馬上放棄不舒服的轉頭,直接轉了身走到紗夏面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,將她每日幫紗夏特調的咖啡所插著的吸管,對準位置後就送進對方嘴裡,讓這話講個不停的女人先靜靜,快嚐嚐她今日特別給她的這份甜,最後帶著微笑不安好意的說。

 

  「那就讓我來打破這個魔咒。」

 

  一說完,有人馬上收起笑容起身走回吧檯,用著冷冷的臉面對著新進來的客人,說出那句一成不變的歡迎光臨後,用手指了一個離窗邊第三個位置最遠的桌子,不客氣的說著「想內用只有那個位置可以坐。」犀利的眼神透露出不容對方拒絕的氣勢,要不然就外帶出去。

 

  窗邊坐著的人看完吧檯的情況後,勾著嘴角喝著咖啡,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,覺得今天這杯咖啡是甜的特別過分。

 

-單數番外 THE 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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