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在這裡的日子,多賢好像適應得很好,每日帶著槍在酒店裡穿梭,也跟酒店裡的女孩子們都處的很好,她常常握著褲頭的槍說,她會用生命保護她們,至於她又因此睡了幾個女人就無法細數,但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最偏好的還是叫南的女人。
但比起多賢,彩瑛大概是全酒店裡最惹人厭的,就連周子瑜雖然是管事的,大家對她都畢恭畢敬的,但她也不會臭臉迎人,而彩瑛除了整日沒有笑容以外,連別人向她搭話她也愛理不理,唯一能跟她好好講話的只有多賢,而唯一講話她會認真聽的就是周子瑜。
彩瑛總是把槍藏在背後,一個別人都看不到地方,雙手總是插在口袋裡,對於酒店裡的女人想伸手摸摸她時,她也只是左閃右閃完全不給對方機會,所以大多數的女人都會自討沒趣,最後就只找多賢玩。
上班的時段是在夜晚,多賢總是睡到上班前才起床,而彩瑛都會在中午就起床,為自己煮頓像樣的午餐,吃完飯後就離開酒店的宿舍,到附近的河堤旁走走,但她無法走遠。
朴志效給她們這份所謂的工作,就像是被栓了個無形的頸圈,她們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大街小巷,或是多掙了點錢就跑去別的城市探險,現在的她們就只能圍繞在酒店附近活動。
而那條無形的鐵鍊在她們犯下了殺人罪時,就已經被無情的緊拴著,因為殺了人所享受的這些虛華的榮華富貴,都沒有彩瑛當初穿梭在市集裡,想辦法賺錢糊口來的自由,這也是她為何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及工作之間,寧願要早點起來享受還有陽光的時候。
她今天選擇靠著一棵大樹看著河的對岸,對岸那裡好像正在準備下午的市集,她看著人們忙進忙出還有幾個鬼祟的小流氓在那邊探頭探腦,讓她想起之前的日子輕輕的勾起嘴角。
「原來妳會笑?」
一個聲音落下讓彩瑛馬上板起臉,側身抬頭看了身旁的人一眼,原來是酒店的管事周子瑜,她向她點了頭沒有想要回覆她的疑問,她是會笑只是不常笑,在這也沒什麼事情值得她笑。
子瑜面對彩瑛的冷淡沒有生氣,反而是不顧身上昂貴的西裝就坐在彩瑛旁邊,彩瑛也只是挪了挪自己的屁股,刻意離子瑜多一點點距離,硬是不要並肩而坐。
「後悔殺人了嗎?」
「妳說什麼我不知道。」
聽到彩瑛的回話讓子瑜笑了,這句話就是她當初交代她跟多賢要這樣回的,身旁的人看來是記得很清楚。
「呵,妳還真聽話像隻狗一樣。」
彩瑛只是偷偷斜眼看了對方,心想明明是對方交代的,現在反過來罵她是狗怎麼回事,但也不可否認她現在就像隻狗,所以也沒有立場吠對方。
子瑜是真想問她想法,只是看來是問不出來了,她知道自己在彩瑛的心裡的位置,大概是連邊都沾不上,更不可能對她透露出任何想法。
子瑜輕噴鼻息後,又繼續自言自語的說。
「我自己是蠻後悔殺人的。」
聽到周子瑜嘴裡的話,彩瑛選擇保持鎮定,雖然此刻的她其實一點都不平靜,因為旁邊這個人看起來衣冠楚楚十分冷靜,沒想到竟然殺過人?看來她是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。
周子瑜會這樣輕易道出這個秘密,就因為孫彩瑛這個人聽話又講義氣更有眼色,其實她當初問的那個問題「人是誰殺的?」她八成有猜到開槍的人就是孫彩瑛。
但她當初看這人的反應,就是沒想要居功的意思,而且殺人對彩瑛來說好像一點都不值得說嘴,所以那句不知道,反而是用來提醒金多賢的,不要因為自己的好大喜功,害了自己的朋友。
子瑜看彩瑛沒回話的樣子就自顧自地說,把彩瑛當成樹洞,只會聽不會說,更重要的還會保守秘密,雖然這秘密其實也不怎麼重要了。
「我親手殺的⋯⋯是我最愛的女人。」
聽到這裡,彩瑛心裡有點感傷。
子瑜輕鬆的語調跟嘴裡吐出來的話,對比是如此強烈,把自己心愛的人殺死是多麼心痛的事,為何她可以那麼輕鬆的說出來。
「這酒店裡的女人,每一個都是逼不得已的,她們的撫媚還有對人的好,都只是為了求生而已。」
這也就是彩瑛認真聽了周子瑜的話,不跟酒店裡女人打交道的原因,畢竟好友多賢就是最佳的例子,她睡過那裡無數的女人,每個女人對她都是滿口的愛意,無非就是希望多賢可以多保護她們一點。
只是唯一的例外的就是那個叫南的女人,多賢最常找她,但卻看不出她有多討好多賢,她對多賢就猶如那些歡場過後的客人,總是微笑點頭然後下一位,這也是彩瑛看不懂好友的地方。
明明酒店裡比南好看的女人,或者身材更好的女人多的是,而好友多賢卻獨獨感覺有意於她,她對南的好讓其他女人都會感到吃醋,但換來的永遠就是那句簡單的謝謝,毫無靈魂。
子瑜沒理會彩瑛此刻腦中在思考著什麼,只是接著說。
「中了她們的毒,就會把自己賣了。」
「我就是把心賣掉換來背叛,最後只能殺了她讓自己求生。」
「最後我就跟酒店裡的女人變成同一個樣。」
當初周子瑜會來到城中酒店,就是因為被殺的城西角頭所引薦,因為她的家族在一夜之間窮困潦倒,讓她一個從異鄉留學歸國的孩子,就像公主瞬間變成路邊的乞丐,沒錢的她無法用最快的時間東山再起,只能任人宰割。
城西角頭當初看上她的學識跟美貌,最終將她玩完丟棄在這間酒店裡,讓她用她的學識替幫派賺錢,然後保她的家人得以好好生活。
所以周子瑜對於有人殺了城西角頭其實還蠻爽快的,至少這世上少了一個惹她生厭的人,也是她這輩子不想再看到的嘴臉。
在酒店的日子,她跟上頭的人學習管事,也必須跟下層的女人打交道,但涉世未深的她卻一腳踏進一個叫紗夏的溫柔鄉,她們兩人私下來往交往甚密,紗夏則是因為家中負債,被家人從外國賣來T市。
子瑜為了她,曾向天發誓會將她救離這裡,但她忘了自己也是身陷泥沼的人,想救人必須要先救自己,但這些都是子瑜最後才學到的。
她有天不小心將東城角頭朴志效,在酒店裡不明的帳跟紗夏提起,那金額還真不少,會讓城西角頭徹底吃了大虧,更肯定兩幫派一定會為此大打出手,到時候一定會是場腥風血雨。
子瑜實在很煩惱,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城西角頭,一個她非常討厭的人,還是想辦法做平這些假帳,讓事情就像沒發生一樣,好讓T市能平淡的過生活,所以她才會向紗夏透露心聲,希望可以有人緩解她一點煩惱。
紗夏只是撫摸著子瑜枕在她大腿的頭,要她先別想,當作這事情沒發生,只是此刻的紗夏卻想了很多,她的想法是子瑜從未能預想到的,而背叛就在此刻悄悄醞釀。
朴志效有日把子瑜叫進她的辦公室,而裡面等著不只是朴志效還有幾個保鑣,最重要的還有坐在朴志效大腿上的女人。
子瑜看著那個女人她的心在淌血,但看到這個陣仗,她覺得自己大概很難再踏出這個大門。
志效看到來人勾起嘴角,硬是緊捏紗夏的下巴把頭轉向自己,送上熱情的一吻,而紗夏也沒讓看著的子瑜失望,努力地配合著鹹濕的吻,更用身體賣力的討好著。
終於開心的志效拍了拍紗夏的屁股,要她去旁邊的皮沙發坐,最後還不忘說一句。
「讓妳看場好戲,當作送妳的禮物。」
紗夏依依不捨地起身,摸了一下志效的臉頰,才願意離開那人肉的椅子,走向在子瑜身旁的沙發。
子瑜從頭到尾盯著所有的一切,她看著紗夏親吻的表情,看著她身體的撫媚,這都是她曾經所擁有過的,跟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差別,因為周子瑜跟朴志效對紗夏而言並沒有差別。
她沒有目送紗夏就坐,但能感受到有人盯著她的側臉,更能感到對方一絲絲地微笑,但那個笑讓她心寒,她已經回想不起紗夏原本那個溫暖的笑容,現在大概只剩下無盡的嘲弄。
朴志效看著站的直挺挺的周子瑜並沒有惱怒,她反而笑得有點詭異。
「子瑜,妳知道人的心臟都是偏的吧?」
子瑜聽到這句話時傻了,心想這是什麼奇怪的開場,但她卻是誠實的點了頭,進而換來志效滿意的微笑。
「所以當人無法中立時就必須選邊站,這點妳大概也很同意吧?」
子瑜這時又點了頭,她在酒店雖然是為兩邊做事,但因為城西角頭抓著她的家人,她也非得站在城西幫這邊,這樣她才能保住家人還有保住自己。
所以之前不明帳的問題,她也準備好要跟城西角頭報告,畢竟如果最後被發現的話,她跟她的家人性命都會不保,只是沒想到在她準備好的前一刻,就先被喚來這裡。
「妳讓我有點失望啊子瑜,聰明的妳怎麼會犯傻。」
子瑜真心認為自己真的傻,傻傻地把重要的事跟自己認為重要的人分享,結果換來現在這個局面,不就是證明了自己的傻。
朴志效看到周子瑜的臉愈來愈沉,突然也板起臉吼了一句。
「妳她媽的就是蠢!想死也不是這樣!讓我來教教妳怎麼做事!」
這時候志效站起來操起保鑣褲頭裡的槍,走回辦公桌用槍指著周子瑜還將子彈上了膛,而子瑜只是吞了口水,卻沒有出聲求饒,因為她知道自己求饒也沒用,這筆帳是一定要算,不是求饒就可以解決。
看到周子瑜反應,朴志效這時冷言道。
「不想讓人知道的事,就殺了知道的人。」
志效把手上的槍反了向,把槍柄指向子瑜,而這時志效身旁的保鑣開始移動,把坐在沙發上的紗夏給架了起來,馬上就聽到女人的哭喊聲。
「子瑜,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要想辦法活著,我是逼不得已的!子瑜......」
子瑜終於聽到了紗夏,在這個孤獨的空間裡叫了自己的名字,她的眼眶紅了,她好想念紗夏的聲音,明明昨天才聽到的,今天怎麼就變得如此遙遠,讓人如此想念。
志效見狀笑了,她能做到今天這個位子,就是因為她知道如何取捨,誰該留誰該殺她心裡一清二楚,她知道她一定要留下周子瑜,而該死的就是沒用的酒店女子,因為朴志效不缺的就是女人。
她缺的正是一個偏心的人,那個人就是周子瑜,她要聰明的人偏心於她,所以提出了一筆划算的交易。
「這帳妳是最清楚該怎麼處理的,我會幫妳解決那隻老狐狸當是送妳的禮物,我知道他對妳做過些什麼。」
說到這裡,周子瑜最不想被挖開的秘密見了光。
她鬼迷心竅地伸手接過朴志效手上的槍,但手還是不自覺地有點發抖。
子瑜看著手中的槍,而耳邊女人哭喊的聲音愈來愈大,她的眼淚也不禁緩緩流下,因為她是真心愛著紗夏,她知道紗夏只是想活著,只是想逃離這裡,但明明說好她會帶她離開的,為何就不能再等等,但她也給不了對方一個期限。
志效聽到漸大的哭聲開始不耐煩,跟子瑜說了一句。
「快點,吵死了,快讓她閉嘴。」
子瑜這時深呼吸一口氣將臉轉向紗夏,她現在終於能好好看到紗夏的臉,但紗夏沒有對她笑而是一臉痛苦。
子瑜用嘴型跟紗夏說。
「我愛妳紗夏,在地獄等我。」
最後槍聲落下房間裡恢復安靜,志效按了按發疼的腦袋,看著沙發上噴濺的鮮血,跟被子彈貫穿心臟的女人,她用眼神告訴身旁的人處理一下。
她喚了失神的周子瑜,交代她要把帳弄得乾乾淨淨,也說了這事情的嚴重性,但她也保證,答應她的事一定會做到,只是不忘提醒她一件事。
「那裡的女人都有毒,都是為了自己。」
「人傻一次就夠了,千萬別傻第二次。」
回想到此子瑜終於從回憶裡登出,而彩瑛此刻卻是看著周子瑜。
因為子瑜在說完自己跟酒店的女人沒兩樣後就停止說話,彩瑛才會轉頭看向她,也看到一向冷酷的人竟然流著眼淚。
她將口袋裡粗糙的衛生紙遞給子瑜,子瑜才驚覺自己竟然在彩瑛面前流淚,她只說了句謝謝,沒接過彩瑛的好意,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,站起身拍了拍昂貴西裝上的灰塵,向著還坐在地上的彩瑛說。
「選擇從不是件容易的事,但終究還是取決於自己。」
說完後就轉身離開留下彩瑛一人,她思考著子瑜說的話,心想如果換作是自己她會怎麼選擇。
也會為了求生,殺了所愛的人嗎?
彩瑛想了想,孓然一身的自己,就只有多賢這個好友,大概沒有跟子瑜一樣的煩惱,但她心裡很清楚,她是絕對不會為了求生而殺了多賢,多賢在彩瑛心中是比親人還親的人,更是此生最好的夥伴。
所以她最後也起身,拍了拍自己的褲子,準備走回宿舍叫自己好友起床,然後繼續一起到酒店上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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